溯石 | 绝赞打卡中

*关于爱与梦想（划掉
*致敬芥川龙之介短篇小说《沼泽地》

“你有一个前辈，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。”

“他的天赋甚至在你之上。”

叶修的声音摇摇晃晃钻进他的耳际，像是翻开了一个尘封的梦境般，带着久远的回忆感。画室外的长廊有阳光自尽头洒落，将叶修的一半身子与窗外的明亮天光连在一起，看不真切。而笼罩在阴影里的另一半正和他说起从前的事情。

王杰希从没见过叶修如此落寞的模样。少年人的好奇心总是旺盛，他斟酌了一会，朝着沉默的叶修道：

“那位学长，现在怎么样了呢？”

“走了。在那里他终于可以无忧无虑地画画了。”

长廊尽头的窗帘被风鼓起，叶修朝着一望无际的晴空抬头。他纤长的手指划过额头和胸前，动作熟稔，像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一个人进行过道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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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杰希从孩子们的笑闹声里艰难地钻出身来，麻利拾辍好工具转身便走。那群孩子喊着杰希哥哥不舍地扑上来，要他再给他们画一幅素描。

王杰希的腿被一个叫柳非的小姑娘抱上，衣角被某手速惊人的刘姓小朋友一把扯住。他叹了口气，心知今天的午饭怕是又要用外卖解决了。正在他无奈地坐下来，打算随便画点什么打发这帮熊孩，他的肩膀却被一个人轻轻地戳了一下。

“杰希学长……我曾听你谈起过文州学长的画。可以给我们看看吗？”

文州？王杰希愣了一下。他只记得自己给这帮孩子上第一节课时，曾拿了一幅自己珍藏的素描展示给他们，并煞有介事地讲了这画中的几点不足。画上的人是他，王杰希自黑起来毫不犹豫，开口就道：

“虽然这张画里和照片一样栩栩如生。但现实中的他其实没有这种撩天撩地的气质，不过是个屌丝罢了。”

一群孩子轰然笑出声，他注意到那个叫高英杰的孩子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幅画，眼神里充满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哀伤。

王杰希一向有分寸，自然没有多问。少年人的隐私很多，他没有空更没有心思去了解。这幅画是叶修给他的，作者姓甚名谁皆不详，只说是看到他的照片后随手一作。他将这画收下了。只因那笔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吸引着他。

像是出自记忆中某个熟悉的人之手。

如果是那人，那么他几年前便去了美国疗养，现今应会过得平淡安稳。

与他再无瓜葛。

王杰希从回忆里抽出身来，将包放下从里面拿出张塑封过的画：“你说这幅？”

高英杰的眼神颤抖了一下，很努力地收起了眸底对于王杰希而言莫名其妙的情感：“是。”

王杰希感觉心脏不争气地停跳了一拍：“你说这是你文州学长画的？”
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

高英杰低下头来不敢看他。王杰希从短短几秒的话语中便意识到，高英杰似乎知道很多东西。

比如他和喻文州的关系。

抑或是喻文州如今的状况。

王杰希深吸了一口气，将画收起来，掏出大包内叶修堪称教科书的模范作品放在投影仪下。一群孩子饿虎扑食般奔前去，画室一角只留下高英杰和王杰希。

他不想逼迫这孩子说些什么。便只是放缓了声音温柔地问道：“英杰……你对你文州学长了解多少？”

高英杰的唇不易察觉地翕动了一下，犹豫一会才答道：

“他是个很好的前辈……我非常喜欢他。他……他常常和少天前辈在一起，也教我画画……他家里好像不肯让他走艺考的路……”

王杰希感觉心里一紧，同时又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终于落定。是喻文州无误了。

高英杰见他没回，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：“我曾经看到……他的手腕上有几道伤痕……后来他去了美国，我们就再没有联系过了。”

王杰希像被人电击一般条件反射地瞪大了眼睛。脑海深处有什么旧年的东西翻滚过来要将他淹没，他想起了他们唯一一次吵架时喻文州冷淡而尖锐的话。

“够了。你就去你的梦想之地自由地奔跑，放我一人被绝望的泥水吞没吧。”

那时的他抓住喻文州的手将他抵在墙边吻下去，他沉溺于肉身的纠缠，却忽略了喻文州眼神中沸腾着的扭曲和痛楚。